往世书

新年新气象，新坑（？

MCU角色设定，默认A4全员存活无铁椒前提

H/C，HE，可能会有OOC

蝴蝶振翅

1.

托尼没想到这会是个农场。

在潜入斯蒂芬的意识前，他做了很多心理准备，王把这事说得危言耸听，活像他要面对的将是什么域外星系的怪兽，能单手捏死一只灭霸那种，最不济也得是阿斯加德神话传说里那些怪物的级别。托尼觉得他夸大其词，但也做好了应对危险的一切准备，他觉得自己可能看见医院、看见手术室，或者斯蒂芬跟他讲过的一部分危险的外维度。但都没有，就只是一个美国中部的小镇，他站在乡间的小路上，身后不远有密集的低矮建筑群，应该是镇子的中心部分，而他面向的正前方可以看到一幢房子，有辆卡车驮着一车肥料或是农产品似的东西从他面前驶过去，溅起来的泥巴有几滴落在了他的西装裤子上。

看来这里刚下过雨。

他环顾了一下四周，并没有任何异常，他本能地想问星期五这地方是哪儿，下一刻想起在意识里他不可能和自己的人工智能联系，他只能靠自己找到斯蒂芬。

地球的至尊法师在一次战斗中被精神咒语击中，并在此后的72小时中症状不断恶化，最后陷入昏迷，他告知了王咒语的名字，解咒方法最终在卡玛泰姬一本古书里找到了，然而无论由谁来施展它，那咒语都未能起效，所有的尝试就像往大海里丢石子，连动静都被海浪击打礁石的声音淹没了。斯蒂芬的身体情况不断恶化，器官功能都在逐渐衰竭，他们只能将他转移到复仇者联盟的医疗舱中维持生命。

卡玛泰姬的所有法师都来看过他，他们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咒语的影响早就消除了，现在是斯蒂芬的自我防御机制被魔法触发并出现了过度反应，开始伤害他自身。

就像免疫系统的疾病。王找了个托尼能迅速理解的词。一定有什么东西出问题了。

当然，我们都知道他脑子里出毛病了。托尼焦灼地挥了挥手，似乎对王还能保持冷静感到不可思议。只要——只要告诉我怎么解决它。

找不到根本原因我们救不了他，斯塔克，所以，我们要把你送进他的意识里。

这请求托尼没花一秒钟思考就答应了。

按法师们告诉他的事，防御精神魔法的机制本身也是魔法，每名法师都拥有自己的系统，斯蒂芬的防御机制在他们中最为强大，就连旺达都在训练中表示对斯蒂芬束手无策。王再三强调当托尼进入后看到什么都不要奇怪——也许是荒原、雪山、岩浆，遍布毒素与野兽的山谷，他们会给托尼的精神体链接各种保护，如果有危险也能通过事先安排好的触发器迅速返回。紧急情况万无一失，心理准备也做的充分——所以当他发现自己只是身处一座美国传统乡下小镇时，甚至出现了小小的失落。

有张被雨水打湿的旧报纸落在路边，他捡起来看了看，内布拉斯加日报，日期已经糊掉了，斯蒂芬说过自己出生于内布拉斯加州，他有理由相信这是他长大的小镇。

“这看起来可不像什么能对抗危险魔法的防御碉堡。”托尼小声嘀咕着，扔掉了报纸继续向前走，他得找到这里的“斯蒂芬”，或者什么防御机制的化身形象，运气好的话对方能够沟通，他们能一起找到症结所在，拯救至尊法师岌岌可危的生命。

这小镇有点太真实了，远处能见到些正在劳作或谈天的农民，也有调皮捣蛋的孩子在路上奔跑打闹，手里举着可能是杂货店里卖的腌黄瓜，还有廉价的软糖和冰激凌，唯一能得知他们并不真实的一点，就是托尼作为一个穿着三件套高档西装的人漫步在这里，任由手工皮鞋踏进潮湿泥泞的水坑，居然没有得到任何关注或窃窃私语。

或许他们看不见我。托尼想。但他该去哪儿找斯特兰奇呢？

“唐娜——！”

一位中年女性的声音从远处一幢房子的位置传来，托尼停下脚步，他记得这个名字。

“唐娜！叫你哥哥回来，该吃午饭了！”

有个小女孩儿在远一点的地方应了声，但托尼听不清了。

他没再多想，循着声音的位置跑去，妇人已经把前门关上了，有个小姑娘刚跑进门里——他顺着那农场的栅栏不停奔跑，最后在一处放置草料的地方停下了。

一块方形草垛上坐着个男孩儿，黑色的短卷发，刚好到脖颈，那男孩可能十岁，总之不会超过十四岁。比他和彼得见过的时候年纪还要再小一些，眼睛和面庞都仍然带着点儿童特有的稚嫩轮廓的影子，他手里捧着一本书，低头专心致志地读着，似乎根本没在意有个成年人因为见到他而停下了。

托尼屏住了呼吸，他从未见过这个年龄段的斯蒂芬，哪怕是在旧照片或家庭影像里都没有，斯蒂芬绝少提起自己的过往，虽然偶尔提及童年，他的态度令托尼明白那也并不是多么讳莫如深的事，只纯粹是没有更好的时机，但他依旧仅仅得知唐娜的名字。

他犹豫着不知是否上前，他没忘记自己身在何处，如果那真的就是斯蒂芬的防御机制，说不准下一刻这所有平静的小镇就都变成幻觉消失了，倒是那孩子突然抬起了头，看到托尼站在那儿，他甚至笑了笑。

……见鬼，他可从来没想过“可爱”这个词能用在斯蒂芬身上。

“你好，有什么我能帮您的吗，先生？”少年斯蒂芬问他。托尼愣了片刻。

“我……你在读什么书？”他还不清楚这少年到底是谁或者说是什么，于是选了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作为开场白。

“给青少年的人体生理学入门。”少年回答，抬起书来给托尼看了张卡通风格的骨架图，还眨了眨眼睛。

“……哇，真了不起。”现在他能确定这确实是少年斯蒂芬了，不光是因为医学书，还有那个眨眼的动作和斯蒂芬几乎如出一辙。

少年似乎因为托尼的反应有点困惑，但表情则更多是欣喜的：“真的吗？他们都说我爱看这个有点恶心。”

“怎么会呢，一点也不。”要是成年斯蒂芬也能这么坦率大概能比现在可爱二十倍，托尼四处又看了看，最后指向少年旁边的位置，“我能坐在这儿吗？”

少年看了看他，点了点头，然而他的下一句话却让托尼僵在了原地。

“请随意——托尼·斯塔克，我知道你来这里找我是为了救斯蒂芬·斯特兰奇。”

2.

“别紧张，请坐。我才12岁，不会突然变成怪兽，也不会使用原力。”

少年斯蒂芬——至少看起来是这么回事——态度非常友好，甚至过于友好了，以至于令托尼联想到了很多小说电影漫画里的反派们，猪笼草式的引诱陷阱，等他坐到旁边，就会立刻变出利剑与毒牙。

“没关系，很软的，不扎人。”在他犹豫的当口，少年斯蒂芬拍了拍那个草垛，把书本合上放到了一边，双手撑着自己坐着的草垛又往上蹭了蹭，现在他刚好能靠上背后更高一点的那一摞草垛了，似乎还因此舒适的眯起了眼，两条腿在半空中上下晃荡，像所有那个年纪的青少年一样无忧无虑，“如果‘我’想伤害你，你见到的就不会是这个形象了。”

托尼沉吟了片刻，好的，这句话说明了不少问题，面前的少年有百分之九十是斯特兰奇的防御魔法化身，百分之一百具备伤害他的能力，还能改变形象，也许托尼说错一句话，这就立刻会变得没法收场。

“放轻松，斯塔克先生，”少年斯蒂芬看托尼不说话，再开口时便在称呼上加了重音，毕恭毕敬的用词便拥有了讽刺的针对性，“你不会魔法，我不会伤害这样的人的。”

“……哈。”托尼轻笑一声，好的，这确实是他认识的斯特兰奇。

但不得不说，这样的谈话多少令他不再紧张了。

他上前两步，轻轻一撑便坐上了那摞空草垛——不是他想象的阴冷潮湿，而是刚被太阳光照射了一整天的饱胀的温暖，这可比任何高档轿车的加热座椅和羊毛坐垫舒服多了。

“看，很舒服。”斯蒂芬似乎一直观察着他的表情，此刻笑了起来，“我不会骗你。”

托尼突然愣了一下——那笑容是切实属于一个从未踏出过小镇的少年的，是突然有个意外的人能和他一起分享秘密的笑容，没人能刻意伪装出那样的笑容。

或许是因为那笑容富有感染力，又或者是少年斯蒂芬所说的话和表现也确实表达了善意，托尼决定暂且冒险相信对方，况且就算他有再多顾虑，眼下也没什么别的能做了。

“我们还有时间，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想问。”少年斯蒂芬拨开袖口看了看手腕，他戴着只过时的简陋电子表——但托尼猜测在那个年代的孩子之间应当非常流行，“我会回答我能够回答的，足以令你了解该如何拯救斯蒂芬·斯特兰奇。”

这才是托尼来此的目的。

托尼并没忘记自己正在斯蒂芬的脑子里——单纯从生物或医学上讲这个概念或许并不确切，但这样解释最容易被人理解，真正的斯蒂芬正躺在复仇者基地的医疗舱里，尽管维持着基本的生命体征，但如果情况得不到改善，他必将继续衰弱下去。

“所以——”托尼顿了顿，喉咙不由自主的哽咽一下，“所以他确实能够恢复？”这是他现下最为关注的话题之一。

“短时间内没有生命危险，但继续下去可能发生其他糟糕的事。”少年说着，这个答案的前半段足以令托尼暂时松一口气，然而他等待少年斯蒂芬继续说明时，对方却似乎就此止住了话，只是看着托尼，等待他继续提问——托尼突然意识到，不管对方外表与人类多么相似，那终究并不是个真正的人，他该再多了解一些和对方交流的方式才行。

“所以，你是他的‘复杂精神防御构建术式集合体’？”他重复了王跟他说的学术名词，来之前他默背了好几遍才不至于咬到舌头。

“是的。”像是对学习程序操作的学生给出夸奖的系统提示一样，少年斯蒂芬突然笑起来，“原理解释起来会很复杂，你可以理解成，我是拥有他全部记忆的一个魔法集合体，根据侵入的对象会自动选择适当的方式对应——换句话说，此刻的我确实拥有这个年龄的斯蒂芬·斯特兰奇的人格，但思考方式是根据他所赋予我的功能决定的。”

托尼想了想，给出了自己对这句话的解释：“像是计算机里的防火墙或者防毒软件？只是拥有了人格？”

斯蒂芬似乎哼了一声，但笑容并未从脸上消退：“你果然更习惯这样理解吗？那就这样吧，但我比那要高级的多。”

“那就是升级版本的杀毒软件。”托尼没有理会斯蒂芬小小的不满。

斯蒂芬叹了口气，放弃了继续这个话题，似乎由于年幼的缘故，他并没有托尼熟悉的斯蒂芬身上常见的固执。

“我通过所拥有的的记忆选择了这个形象来见你——这是他所有具备高效率沟通能力中唯一不拥有任何攻击能力的形象，因为你没有魔法，无法构成威胁，同时也是斯蒂芬·斯特兰奇为数不多的能够信任的人之一。”他停了一下，突然将视线从托尼身上移开了。“王的选择非常明智。只要意识体拥有魔法，不管是否具备恶意，我都会以更具备攻击性的表象出现。”

这句话中蕴含的信息量过多，托尼不得不同样停了一下，但最终他并没有就其中的细节追问：“所以……有什么事是我该先知道的吗？比如说了什么词你会突然变成邪恶版斯蒂芬？”托尼选了轻松的用词，但做了最坏的打算。

“不会的。”少年斯蒂芬似乎又叹了口气，“你是值得信任的人，但更重要的是你不会魔法——如果是王来，也许见到的就是喷火龙了吧。”

“你不说后半句我会更感动一点。”

斯蒂芬重新笑了：“我真的不会变成绝地武士的。”

托尼清了清嗓子，将话题重新切入正轨：“那么，我该怎么做才能救他？按照王告诉我的推论，恶咒的效果已经消除了，但……”他上下扫视一下少年看来天真无辜的气质，“‘你’还没有停止攻击。”

“……这是个很复杂的事。”

少年斯蒂芬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焦虑，双手不自在地互相交握——他努力地想要用衣袖掩饰自己的举动，但就像那个年纪的孩子一样，这些细小的举动很容易就被成年人识破。

“……放轻松。”托尼小心地伸出手，拍了拍斯蒂芬的后背，如果对方人格上确实是个孩子，那么这应该会起到作用，“慢慢跟我说，好吗？”

托尼耐心地等了片刻，少年在深呼吸了几次后情绪恢复了平静——他决定不去追问更多。

“那个咒语，”斯蒂芬顿了一下，他和托尼互相对视了片刻，通过眼神确认托尼知道他在指什么，“是用来破坏精神架构的，我阻止了大部分攻击，但其中一小节咒语修改了斯蒂芬·斯特兰奇的记忆——而那个变化太微小了，本来是可以通过精神力自愈的，但这次却在之后扩散。而我是靠记忆搭建的，我没法从根本上区别问题，只能尽量拖慢进度，但副作用就是对他的生命力造成了消耗。但找不到根本问题的话，这没有实质用处，只是争取时间，等待外在措施解决咒语的影响。”

“可是王他们试了解咒的咒语，并没产生任何作用。”托尼指出这一点，“你需要我转告他们使用记忆类的咒语吗？他们能找到的。”

少年慢慢地摇了摇头：“损害已经造成了，他的意识认定已经修改的记忆是‘事实’的话，即使使用恢复记忆的咒语，也只是恢复错误的记忆。”

随后是长久的停顿，托尼本来在思考该如何说明自己的更多疑问和顾虑，斯蒂芬却突然话锋一转，问道：“草垛很暖很软，是吗？”

“这个？”托尼顿了片刻，不明白少年突然说起这个的原因，但他依然跟着向后靠了靠，“是的。”

斯蒂芬看向托尼眯起眼睛：“但这儿下过雨了。”

“……”托尼愣了愣，他突然大致理解了他要说什么。

“这个场景是我用他的记忆构成的——‘我’那时希望这块草垛永远都是暖融融的——你看，哪怕是斯蒂芬·斯特兰奇引以为傲的完美无缺的记忆，在涉及到感受上也会不可避免的拥有偏差。他记得下雨时空气里漂浮的泥土气味，记得每三周要带妹妹去镇上的诊所做检查的具体日期，记得每一本从小镇阅览室带出来的书本的归还期限和借阅记录——但这块草垛，他的记忆里只剩下它最好的样子了。”

少年斯蒂芬转头看向托尼。

“这就是记忆，托尼。它并不完全可靠，但我是基于它存在的，而如果没有它，就没有斯蒂芬·斯特兰奇这个个体——同样的，如果它出现了引起质变的变化，斯蒂芬·斯特兰奇即使活着，也不再是你认识的那一个了。”

托尼本想出声问他更多细节，然而斯蒂芬突然从草垛上跳下，并站在了托尼面前——他轻轻向前一靠，双手握上了托尼的，午后的绚烂日光将那双眸子映照成清浅的金绿。

“为了避免他变成他不想成为的人——托尼·斯塔克，我需要你去救斯蒂芬·斯特兰奇。”

TBC

希望大家都健康平安！